大丰麋鹿 “旗舰”动物

有300万年生存史的麋鹿是我国特有物种，最多时其数量曾以亿计，因人类不断杀戮和挤占其栖息地，麋鹿在中国本土灭绝。当英国鹿科爱好者贝福特公爵于20世纪初，将散落于各国的残存麋鹿收集起来时，全球只剩18头了。经过人类约一个世纪的努力，这个即将灭绝的物种又恢复到了近4000头。其中世界最大的麋鹿种群所在地——大丰麋鹿自然保护区，麋鹿不但由最初的39头发展到了1618头，还发挥着“旗舰动物”的生态功能——

让麋鹿野种“香火传承”

把某种濒危野生动物在人工圈养下繁殖成群，还不能说已为其解困。只有让该物种在野生环境下能靠自己的力量存活，才算是真正拯救了它。麋鹿也是这样。江苏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负责人、麋鹿专家丁玉华一直这样告诫保护区的同伴们。因而，大丰麋鹿保护区在麋鹿引种、圈内繁殖、围栏繁殖获得成功与突破之后，他们把触角伸向了野外。

最初的野化训练是划分一万亩地的半圈养区和更大面积的野放区，让麋鹿慢慢从圈养过渡到纯野生环境。他们还模仿野放区周边的状况，在鹿群周围走动、按喇叭，喂各种将来在野放条件下会遇到的植物，挖出港汊让麋鹿学会自己找水饮用等。从1998年到2006年，保护区有计划地野放了四批经训练挑选的麋鹿共53头，现已繁殖为156头，并已逐渐适应了野生环境。同时，他们对保护区周边的群众做了大量宣传教育工作，动员百姓自觉爱护麋鹿。但这一切努力还不够。按国际有关规定，原产地引回一种在当地已灭绝的动物，得由完全野生的母体产下第二代后才算成功。为达此目的，工作人员特意将一头已怀孕的半圈养雌鹿“欣欣”列入了野放行列。顽强的“欣欣”熬过严冬，第二年生下了女儿“盼盼”。三年后，在完全野生环境下长大的“盼盼”已到了繁殖期。那么，谁将是它的“老公”呢？这个问题，可以说连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也心中无数。因为，脱离了圈养环境下人类“拉郎配”式的强行指派，麋鹿的相亲活动可不像人类男女那样互相挑选配偶，还要尊重女方的意见。麋鹿的办法是显示暴力，“年轻汉子”们在“女孩”们的远远围观下捉对厮杀，大打出手，越打对手越少。把最后一个对手打出局的“爷们”，就将全部“女孩”归拢包堆统统收为自己的妻妾，成为鹿王。这种“比武相亲”活动一年一次，每年6月举行。

2002年，野放区内老鹿王“大壮”与两头年轻雄鹿“争争”、“健健”争夺王位。“健健”先向老鹿王发起了挑战，经过一场激战后，“健健”体力不支，灰溜溜地退出了战场。此时，在一旁养精蓄锐观战的“争争”，见“大壮”消耗了不少体力猛向它冲过去，“大壮”立即迎击。两对巨大的鹿角“砰”的撞在一起，发出“吱吱咯咯”的较劲声，双方厮杀起来。这一仗一直打到傍晚。随着日落西山，用高倍望远镜关注着战况的丁玉华和同事们渐渐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从“砰砰”、“咯咯”的响声和鹿角撞击出的火花，知道这二位为了争媳妇仍摸着黑玩命死磕。第二天一早，拼斗声消失了，湿地一片寂静。突然，附近池塘里发出了水花迸溅的巨响，丁玉华赶紧用望远镜看过去，不由大喜：“争争”站在水里，全身滚满污泥，还用角挑起了一大团青草，这是获胜者给自己“头戴冕冠，黄袍加身”的传统加冕仪式，宣告新的鹿王已经产生！

2003年3月，从“争争”那里怀了孕的雌鹿“盼盼”顺利生下了小鹿“生生”。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闻讯后特为此发来贺电：“一头纯野生麋鹿的诞生，意味着中国麋鹿种群从真正意义上获得了‘香火传承’。”丁玉华和同事们都很高兴，但也很冷静：才一头，还早着呢。丁玉华说：“野生麋鹿种群数量必须达到200头以上，并且能在自然状态下生存繁衍，扩大种群，我们才能宣布麋鹿已经在黄海之滨恢复了真正意义上的野生种群。”2007年，又一头野生雌鹿产崽，2010年春天，野生麋鹿产下三头崽三代……

野放麋鹿遭遇食物危机

位于江苏省盐城市南的江苏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一块面积117万亩的南黄海海滨湿地。在这河港纵横，沟汊交错，池塘星布，滩涂成片的土地上，活跃着一群湿地精灵——麋鹿。赤裸的滩涂是长江黄河夹带的泥沙沉积后形成的新土地，滑似烂泥，稀若豆腐，植物立足尚待时日，可大丰保护区野放的麋鹿在这里却是生活得自由自在。滩涂后面是望不到头的碱蓬，又叫盐蒿，其形若珊瑚，色似翡翠。入秋后其整体色块很快变为浓烈的大红色，如巨大的红地毯无边无际地铺开去，壮丽动人。碱蓬后稍高的湿地上覆盖着大片的狼尾草，约一人多高。在它附近有成片的白茅，沟汊边生长着浓密的芦苇、荻草。这些高大禾本科植物的枝叶盛夏浓绿，入秋金黄。秋风掠过，茫茫芦花似雾，闪闪荻穗如丝，展现芦荻飞雪美景，与通红的碱蓬相映成趣，同时也成了麋鹿的天然乐园。在这些植物群落外的保护区内还有300多种木本、草本植物，其中近200种是麋鹿喜爱的食物。这样的环境和植被，对麋鹿而言实在是得天独厚。

然而，从20世纪80年代末起，一种被有关部门从美国引进来阻挡海浪对海岸冲刷的禾本科植物在黄海海滨大肆蔓延泛滥，挤占了不少麋鹿爱吃的本土植物的生存空间，对许多海滨湿地动物的生存造成了严重威胁，这就是因长得像水稻俗称为“大米草”的互花米草。由于它生命顽强，繁殖迅速，极难清除，被列入我国第一批有害入侵生物名录。人们担心：侵入保护区的“大米草”的肆意疯长，是否会危害到野外麋鹿的生存？

大米草的迅速蔓延，着实让丁玉华和他的同事们一度寝食不安。但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现，麋鹿很爱吃“大米草”，而且吃了大米草后还显得体肥膘壮，这让丁玉华他们有些喜出望外。麋鹿对大米草的喜食又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大米草”的疯长，为本土植物恢复提供了生存空间。入秋以后，麋鹿平时借两米高的“大米草”藏身，天寒时又将大米草做围墙或以压倒的草秆当“垫子”，用以挡风取暖，麋鹿对大米草的多用途“开发”，才让保护区人真正地放下心来。有趣的是，麋鹿和“大米草”，都是上世纪80年代由不同部门在互不知情的状况下前后脚引入黄海之滨的，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早已在冥冥之中把这对“欢喜冤家”安排在一起了？

麋鹿的“旗舰”意义

动物在生态系统中，往往有一种因体形或数量庞大的物种对该系统发挥着举足轻重，甚至决定着这一系统的兴衰，这就是所谓“旗舰”物种。如东非塞伦盖蒂草原的角马、青藏高原可可西里的藏羚羊等。麋鹿在大丰自然保护区也起着这样的主导作用。为保护麋鹿划出的117万亩湿地，也同时保护着生存于此的300多种植物、300多种鸟类、150多种鱼类、近百种浮游生物和十多种野兽、20多种爬行类和两栖类以及大量昆虫，保护着这里的生物多样性。

在受到保护区庇护的动物中，最出彩的大概要数鸟类了。这里有数以万计一飞起来遮天蔽日的椋鸟群，有头顶冠毛的麦鸡，有姿态优雅的丹顶鹤，有总爱与麋鹿相伴的白鹭……还有一种叫红颈瓣蹼鹬的有趣候鸟。这种鸟儿繁殖期间争夺配偶的方式与麋鹿相似，但雌雄扮演的角色完全相反。雌鸟强壮艳丽，雄鸟灰不溜秋。雌鸟向雄鸟炫耀自己美丽动人的身姿，与敢于争夺雄鸟的其他雌鸟大打出手，而不起眼的雄鸟们只是悄悄站在一旁围观。等这位生猛泼辣地英雌将情敌赶跑后，就把“老公”带回自己占领的地盘上让它筑巢，自己当“监工”。当“老公”辛辛苦苦筑好巢后，雌鸟即与它交配、产卵，之后这位“美女”就一拍屁股走人，另觅新欢去了，留下雄鸟忍气吞声独自孵卵、育儿。

生态环境的改变，大丰保护区还吸引来了东方白鹳。这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球仅存3000头，由于它们对生存条件的苛刻要求，过去这里没有东方白鹳的繁殖记录。2007年，保护区先来了一只单身雌鹳，2008年招了位“上门女婿”，到2009年已孵出了三只可爱的幼雏。东方白鹳的到来，不仅标志着保护区良好的生态环境，其麋鹿的“旗舰”效应也日益彰显。